乌江过去有个陈鼎贵。他家几代都是理发匠。在过去,剃头的为最小。人家对这种手艺最不敬重,看不起。只要哪家有客人来吃饭,剃头匠就不能同桌吃,过去有句俗话:“世上有三丑,剃头、修脚、吹鼓手。”
因为这个原因,父亲就叫他认真地念书。陈鼎贵很聪明,过目不忘。后来因为家里穷没有钱供他读书,陈鼎贵书念不下去了,只好在家教几个学生糊口。
有一年三十晚,别人家热热闹闹地忙过年,他没有钱,什么年货也没买,就在街上转来转去。转到猪肉案前,只见肉案上子上有一个猪头没卖掉。屠夫问他:“你在转什么呀,还有一个猪头你要不?”他没精打采地说:“我要是要,可身上没带钱。”“没带钱不要紧,你先拎回去,回头送钱来就是了。”他就把那个猪头拎回家去了。
过去有个规矩,今年欠人家的钱,只要三十晚人家吃年饭的爆竹一响,就不会再有人上门要债了,好让人家过个安逸年。这时候别人家都把门对子、挂千子贴得红红绿绿,爆竹放得噼里啪啦的,准备热热闹闹地吃年饭了。陈鼎贵也就急急忙忙地把猪头掼到砂锅里煨了。屠夫在家心想:“陈鼎贵怎搞到现在还不把钱送来?”他也不顾乡规民俗,就赶到他家来要。到他家一看,陈鼎贵正在家烧得热气腾腾的。屠夫火冒三丈:“你怎么不把钱送给我?”“呵……老板,我现在没得钱,等来年开馆时再给你钱吧。”“没得钱?”讲着讲着,屠夫就把砂锅掼坏了。陈鼎贵想,“人穷受人欺,别人家都能欢欢喜喜过年,我过年都过不安,活着还有什么意思?不如死吧!”他独自坐在家里越想越气。天黑了,人家都坐在家里守岁,他摸了根绳子,准备到村前面大椿树上上吊。才走几步,给地上一样什么东西绊跌跤了。陈鼎贵想,难道我这么倒霉,临死还有什么东西跟我作对?他伏在地下用手一摸,摸到了,一个上大下小,中间还是凹凹的东西。他拿回家在油灯前一看,哈哈大笑:“我陈鼎贵吉人自有天相。”原来他捡到的是一只大元宝。
第二年,他继续教书。到了秋后,遇上大考,他用元宝换成钱,进京赶考。结果考取了进士,被封为八府巡按。
一日,他巡到河南某县时,天色近晚,他们来到官驿,准备住下。陪同的地方官却说:“巡按大人,这个官驿不能住。”“为什么?”“三年前这里出过妖怪,直到现在也无人敢住。” 随从听了都不敢去住。陈鼎贵说:“胡说,世上哪有什么妖怪,打扫干净,我一人进去住,看看妖怪是什么样。”晚上他独自在官驿秉烛看书。一更、二更,没事,到了三更时分,忽然屋内起了狂风,蜡烛被风吹灭了。陈鼎贵心想,“这么看还真有妖怪?”他定睛一看,只见屋梁上有五个怪物,青面獠牙,眼似铜铃,泛着绿光,十分难看。他定了定神,把巡按大印往桌上一掼,吼道:“你们是何方怪物,在此兴妖作怪?”五个妖怪听后,全部落地跪下,说:“我们是五路财神,替我主看财的。”“财在哪里?”五路财神把陈鼎贵带到西厢房,只见屋里地面都铺着地板。陈鼎贵问:“财宝在什么地方?”其中一财神说:“就在地板下面。”其余四妖怪忙将一方地板砖掀开,只见里面果然全是元宝,陈鼎贵一眼看见少了一个,问道:“那边怎么缺一个?”“禀主人,那一个被主人进京赶考时用了。”陈鼎贵一听很生气,认为这是在揭他疮疤。气愤地说:“胡说,我什么都不要了。”话音一落,厢房内什么也没有了。
这一年清明,陈鼎贵回乡上坟祭祖。八抬大轿,前呼后拥。他是由北而来,过了江浦桥林,离乌江还有五里路了。他吩咐停轿,要步行回乡。随从人员不理解,问他这是为什么?他说:“我虽有势,不能欺压家乡父老。”乌江的一些人听说陈鼎贵回来了,依旧瞧不起他。哼,陈鼎贵也回来祭祖?他是什么东西,剃头匠的儿子!那些人不但不欢迎,还用大竹杆挑着当刀布插在门口。片刻功夫,乌江到处飘着难看的当刀布,陈鼎贵行至家乡,一见此情,气得直抖。他想,当今万岁对我恩重如山,我始终为国为民报效,何曾愧对家乡父老?这次从京归来,还特地带来盐票以慰家乡,真想不到,这些人如此愚蠢粗俗,无情无义!一气之下,他吩咐家人打轿回转,把身上带的盐票也就带回去了。
陈鼎贵把盐票带回去了,所以和州人过去总是吃私盐。据说,陈鼎贵打那以后再也没回过家乡了。
